梳理一遍此次的体悟,将功夫再次理了一遍,不知不觉间,已是天亮了。
昨日傍晚对面租界的热闹,让百姓都有些好奇,一路出门,听到了不少酒肆、茶楼里都有人在低声议论着。
霍元鸿在街巷上走了走,在烧饼胡那里买了几个烧饼,然后来到了老张头的铺面。
隔着老远,就见到支在外边的那口大锅了,里面炖着一锅大杂烩,各种零零碎碎的肉都有,都是肉铺剩下的边角料。
“还是一碗烂肉面,一碟茴香豆?”
这些日子天天来吃,店家老张头已经认识了,打了声招呼。
“对,照着以前的上。”
霍元鸿抹了把油乎乎的凳子,坐了下来。
“我的烂肉面是便宜了点,但你这样吃,开销太大了,我知道你肯定有家底,可还是得注意着攒钱,日子难了,兜里有钱心底就踏实……”
老张头随口问了声,“先前老黄那边的活计如何,看好了没?”
“没,兜里还有钱,花完了再挣。”
霍元鸿笑了声。
说话间,学徒已经端了碟茴香豆出来,他便捻起一粒,慢慢吃了起来。
正吃了没多久,周遭忽的安静下来。
却见原本还大口吸着面的百姓们,都紧张的停下了动作,看着走进来的一人。
“不是说了,谁要再敢来吃我爹的面,见一次我打一次。”
来人是个穿着短褂的年轻人,看着二十出头,手臂皮肤粗糙,有着一层茧,明显是练外家功夫的,只是练得不如何到家,大抵是那种市井江湖的铁布衫功夫。
但再怎么不到家,凭着耐打抗揍,对付普通人也能一个打好几个了。
霍元鸿想起此前有次吃饭时候,曾听人提起过一嘴,老张头的二儿子张文,道上人称张虎,是个混江湖的,在车帮里头当着大档头,管着一片地方的黄包车夫。
据说不是什么善类,性情跟老张头截然相反,不仅动不动出去跟漕帮的人干架,对待手下的黄包车夫也很是严苛。
“二伢子,你这是做什么!都是街坊邻居,就吃碗面……”
老张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,手不自在的搓着围裙,声音里头带着哀求。
“闭嘴!”年轻人厉声打断,声音震得破旧的铺面嗡嗡作响,“爹,你老糊涂了!这些人天天来白吃白喝,赊账的账本都堆成山了,咱家这破摊子还能撑几天?今天开始,我张虎说了算!”
年轻人冷笑了声,猛地一掌拍在离他最近那张油腻木桌上,碗碟震得跳起,“想吃面?先交现钱!没钱?滚蛋!再敢白吃,老子这双铁掌可不认人,骨头都给他打断!”
随着张虎一用力,骨节发出咯嘣的脆响,那层厚厚的老茧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黄包车夫们噤若寒蝉,有几个胆小的已经放下筷子,悄悄摸向口袋,满脸窘迫。
他们大多是卖苦力的,挣几个铜板不易,难免有付不起钱的时候,张虎这一闹,等于断了他们清晨这口暖胃的热食。
不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,老张头愿意给他们赊账,那是心善,张虎不愿意,那也是情理,毕竟老张头自家日子都不好过。
这年头,好人难做啊。
“三。”
年轻人竖起三根手指头。
其余几个食客也都呼啦几下将面塞进嘴里,慌忙朝着外面跑去。
“二。”
年轻人数到二的时候,里面的食客已经都跑光了,就只剩下角落里头,依然坐着的霍元鸿。
仿佛没听见那炸雷般的吼声和拍桌的巨响,依然稳稳的坐在条凳上,甚至慢条斯理的从粗瓷碟子里又捻起一颗青黄起皱的茴香豆,送入口